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２００２年的春節(jié)很快來到了。除夕之夜，一家四口吃完餃子，老倆口看春節(jié)晚會，萌萌和金亮在小屋里看碟。初一，一家四口去了譚柘寺，公婆還惦著腳尖摸了掛在寺門口的一個大木魚，有祈福之意。然后，又在寺里的小茶館，喝了壺普洱茶，吃了兩碟小茶點。
　　金亮看著老婆和爹媽其樂融融的樣子，心里非常自豪，常想：都說婆媳關(guān)系難處，其實就是雞毛蒜皮的事兒，完了就云淡風(fēng)清，還是一家人！　
　　初二，金亮開車帶萌萌回大同，去看岳父岳母。
　　大同的老倆口看見女兒女婿回來了，都高興得不得了。岳父早早擬了一份菜譜，然后從早到晚就在廚房忙，變著花樣做飯給小倆口吃。
　　這會兒，萌萌媽正同金亮和萌萌聊天看電視，金亮看老岳父一人在廚房忙，幾次要進去幫忙，都被岳父推出來了。萌萌跟媽說：“你就真忍心讓爸一人鉆廚房一鉆一天呀？”萌萌媽自豪地說：“那怎么了，他鉆得幸福著呢?！?br /> 　　說完，萌萌媽還特意跑到廚房，沖著老公喊：“張正海，你鉆廚房鉆得幸福不幸福？”
　　“幸福！”正在廚房忙得滿頭大汗的萌萌爸，依然響亮地回答了一句。
　　萌萌和金亮聽見這話，都樂起來了。

　　金亮的父母已經(jīng)快七十了，而萌萌的父母只有五十多歲，跟金亮父母相比，也算是兩代人了，因此心態(tài)上有很大的不同。萌萌媽在家里，雖然已經(jīng)年近半百，依然像個嬌滴滴的小主婦，而萌萌爸則是個寵老婆的好男人，每天臟活累活搶著干，好吃好喝先緊著老婆。萌萌從小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里長大，所以婚后在老公面前也是嬌里嬌氣的，說話也嗲聲嗲氣，自然也不怪金亮的父母看這兒媳婦心里常窩著點悶氣。

　　晚上，萌萌跟媽擠在一被窩里睡，娘倆兒說起了貼己話兒，把爸擠到小屋去了，金亮則睡地鋪。
　　“我這閨女嫁人，就好像一塊心頭肉讓人家給摘走了?！泵让葖寣⑴畠罕г趹牙铮瑖@了口氣。
　　“嗨，我這不又給你摘回來一大兒子嘛。”
　　“唉，沒結(jié)婚前，你每年一放假就回家，現(xiàn)在還得陪著公婆過完三十才能回來，以前媽去看你，就住在你租的房子里，現(xiàn)在媽想去看你，都沒個住的地兒了。”
　　“我們不馬上要買房子了嗎，１２０多平米呢，您來了，就有的是地方住了?！?br />
　　聽到這點，萌萌媽還有些欣慰。她早就不樂意閨女跟公婆合住了，有幾個公婆真能不挑媳婦理的？何況自己的閨女打小也是嬌生慣養(yǎng)的，還是分開過吧。于是趕緊問：“你們首付湊齊了？媽還說這次你們回來給補點呢。”
　　“不用，他爸媽借了我們十萬，一下就夠了。”
　　“借？和著還要你們還呀？”
　　“是得還吧。不過不著急還，等我們緩過勁兒來慢慢還唄?！?br /> 　　“這可不對了?！泵让葖屄犞睦飫e扭了。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

　　“噢，你們結(jié)婚，媽給了你們八萬，那可是我跟你爸辛苦半輩子攢的錢！他家一分錢沒出。現(xiàn)在你們買房子，他們給十萬，還說是借，等著你們還？在大同嫁個閨女，你知道娘家人能得著多少彩禮嗎，咱家倒也不稀罕什么彩禮，但我好好一閨女白嫁了他們家了，還倒貼了八萬，也沒辦個正式的婚禮。憑什么呀?！?br /> 　　萌萌心里一想，也是有道理，當年媽給自己的八萬，交給金亮買了車，他們家是沒掏什么，雖說兩人不指著父母給些什么，但雙方差距也不能太大了，好歹也得旗鼓相當呀，聽了這話，萌萌心里也開始別扭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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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老兩口的隱痛

　　為了供房子，萌萌和金亮越來越拼命。記者的工作，雖然繁忙，相對來說時間比較能夠自主。以前萌萌累了一段時間，怎么也安排自己休息一天，可現(xiàn)在，多碼點字可就都是錢呀，因此上很少讓自己休息了。搞設(shè)計的金亮，也經(jīng)常加班加點的忙碌，但凡能在家休息一天，金亮也只是窩在家里打游戲：“我現(xiàn)在哪兒還有臉出去玩呀，回回吃飯都讓哥們付帳?！?br />
　　萌萌有時會想，為了這么座房子，倆人生活質(zhì)量急速下降，值不值?？赏L遠想，總不能老是沒有自己的房子，這樣長期住在公婆這里，生活質(zhì)量也高不到哪去。
　　好在日子一天天的熬過去，房子終于到手了。
　　八月的一天，萌萌和金亮，站到了自己的三室兩廳兩衛(wèi)里，興奮異常。房間位于大塔樓的二十層，現(xiàn)在還是毛坯房，但確實通透亮堂多了，萌萌在各個房間里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，把自己對于裝修的想法一股腦喊了出來：“要仿古家具！就喜歡那古香古色的感覺。地板一定要實木的，貴也認了，以后在家就不穿拖鞋了，感覺腳踩在實木上的感覺！”最絕的，萌萌一定要一屋一個顏色！金亮無限寵愛地看著萌萌，說什么是什么，怎么離譜都無所謂，反正這是我倆的新家，愛怎么樣就怎么樣！

　　此時，丁鈴的家已經(jīng)裝得差不多了，這也是個極有個性的小家。當時還比較流行鋪個木地板之類的，但丁鈴家就是一水兒的洋灰地，只不過在上面涂了層銅油，在銅油沒干時，把燙燙的熱水潑在上面，待銅油干了后，地面上就形成了自然的裂縫。
　　“要的就是這感覺?！表n國老公自豪地看著滿地裂縫，用地道的北京話說。
　　客廳頂上，四根大管燈連成一條線兒，只用一個開關(guān)控制，萌萌正玩這開關(guān)玩得挺上癮，按一下亮一個燈，按兩下亮兩個燈，按三下亮三個，按四下亮四個，五下才關(guān)一個燈，再繼續(xù)按下去，得按八下開關(guān)，才能把燈依次開開，并關(guān)上。
　　“你說你累不累呀?！苯鹆量粗@嘆為觀止的一排大管燈，發(fā)出這樣的感慨。
　　“玩兒唄。”丁鈴樂呵呵地說。

　　最絕的是客廳的主題墻，浪漫的韓國老公，買了大量絹花制成的玫瑰，貼在墻壁上，再在上面隔出一層玻璃，起到保護作用，就成了一面玫瑰墻。
　　“太浪漫了?！泵让荣潎@。
　　兩對小夫妻約好了，要一起去買家具。大家都喜歡古式家具，而且不是家具廠出的古古板板的紅木家具，是經(jīng)過改良變通的古家具。
　　當時在北京，南四環(huán)以外有個小村，里面全是一個個小作坊，做古式家具的，用的都不是什么好木頭，但便宜呀，客戶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訂做，工匠還對很多古式家具進行了變通。比如古代婦女縫衣服的梭子，工匠們就把一個個梭子不規(guī)則的用麻線穿起來，成了個小簾子；舊社會剃頭師傅放刀剪之類的小工具箱，被改良了小鞋凳，回家后坐在上面換拖鞋，放刀剪的小抽屜可以放鞋油和擦鞋布；藥店里的小藥柜，改良成了放碟的小柜子。比較適合一些喜歡古香古色的家具，又不拘泥于正統(tǒng)家具，希望改良一下，而且還圖便宜的年輕人。

　　兩對小夫妻看得眼花繚亂。萌萌逛了一大圈，訂制了兩樣家具：一個茶幾，其實就是以前的大馬車輪子，上面蓋上一塊鋼化玻璃；一個大餐桌，其實是經(jīng)過改良的大馬槽，也是在上面鋪一塊鋼化玻璃制成，萌萌還想好了，要在馬槽里放滿干花，飄著香氣。
　　這兩樣家具，讓同樣喜歡新奇的丁鈴連聲稱贊，恨不得也照樣打制兩套，結(jié)果被萌萌拼命攔了下來，不許丁鈴跟她學(xué)。丁鈴只好挑了兩塊窗欞，分別做成茶幾和餐桌。還挑了一個條案和鞋凳。萌萌又買了兩個紅紅的落地宮燈。
　　兩對小夫妻興沖沖的滿載而歸，相約過一陣一起來取訂制的家具。
　　在回家的路上，金亮說：“過兩天，我得帶爸媽來看看咱的新房子，咱拿到房鑰匙這么久了，還沒讓爸媽來看呢。”
　　“來吧來吧，你爸你媽早說過想來看看了?！?br /> 　　“是咱爸咱媽?！苯鹆粮?br />
　　“口誤，口誤，你老這么在意這個干嘛。”
　　金亮沒吭聲，其實他心里挺在意的，他覺得萌萌老在這上面口誤，其實就是沒有真正把自己的爸媽當成她的爸媽看。
　　　　　　“十幾年前，我來過這片，還跟郊區(qū)似的呢，現(xiàn)在這么豪華了！”金亮爸坐在兒子的富康車上，看到亞運村地帶一片片高樓林立、車來車往、馬路寬闊，不禁發(fā)出這樣的感嘆：“真不是盧溝橋能比的。”
　　“我們家西邊，騎自行車也就十分鐘吧，就是今后的奧林匹克公園，游泳館什么的都建在這兒，”萌萌有點顯擺：“要不怎么這片房價現(xiàn)在呼呼的漲呢。”
　　“噢……”老頭長長地應(yīng)了一聲。
　　開到一條繁華的街道上，兩邊都是各種風(fēng)味、裝修或豪華或玩?zhèn)€性的餐館時，金亮說：“新房快到了。”老頭兒老太太看著外面的花花世界，眼睛都快不夠用了。萌萌指指點點地介紹：“在這兒生活特別方便，你看，那就是美容院，這邊是健身館，那頭就是一特有名的學(xué)外語的地方，那邊就是大商場?！?br />
　　車子停到了小區(qū)門口，小區(qū)里是嶄新的樓房。
　　萌萌還在熱心地介紹：“您看呀，我們這小區(qū)呀，三面都是大超市。對面就是一大菜市場，真是挺方便的，哈哈。”
　　及至到了新房里，老頭老太太更是感嘆不已。
　　“這屋子就是亮堂呀，陽臺這么大?！苯鹆翄屨驹趯掗煹年柵_上，看著外面：“往外面看著，透著心里舒坦?！?br /> 　　“那叫視野好，你啥也不懂！”金亮爸在旁邊說。

　　“是，是，視野好，真好?！苯鹆翄屩活欀粗饷娴母∪A世界，都顧不得跟金亮爸較真了。
　　“哎呀，這衛(wèi)生間真大呀。”金亮媽轉(zhuǎn)到衛(wèi)生間時，羨慕地說：“還有兩個衛(wèi)生間?！?br /> 　　“這大點的衛(wèi)生間，我們要放個木桶，小的那個衛(wèi)生間，弄個淋浴就得?！泵让认衽魅艘粯拥慕榻B：“小衛(wèi)生間是跟客房配套的，比如您呀什么的，來了有客房住，還有獨立衛(wèi)生間。對了，今后我們有孩子了，父母和孩子的衛(wèi)生間是分開的?！?br /> 　　聽到這兒，金亮爸繼續(xù)默不作聲做若有所思狀。而金亮媽則是好奇地問來問去：“呀，放木桶是干啥呀？”
　　“嗐，就是浴缸，但不是瓷的，是木頭的。”

　　“干嘛非用木頭的呀？”金亮媽很好奇。
　　“就要那感覺唄！”萌萌介紹：“我們這家呀，全用古香古色的風(fēng)味，趕明我們這茶幾，是一大馬車輪子做成的，我們的餐桌呀，是一大馬槽做的?！?br /> 　　“啊？這，這，真是搞不懂?！苯鹆翄屧铰犜襟@。
　　老頭兒聽到這，皺起了眉頭。金亮見爸老是不吭聲，只是四下里細細觀察，問道：“爸，您覺得怎么樣？”
　　“嗯，不錯?！崩项^繼續(xù)做若有所思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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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毀滅，二人世界

　　這天晚上，已經(jīng)十點多了，萌萌還在報社加班，金亮一人躺在床上，對面的電視里正在播一個無聊至極的廣告：一中年婦人聲淚俱下地說自己生完孩子以后胸小了，老公也不理自己了，幸好有什么什么品牌豐胸產(chǎn)品，重新挽回了自己幸福的家庭。金亮盯著電視發(fā)呆，一看就知道正愣神呢。
　　他心里正在反復(fù)掂量著吃晚飯時老爸跟自己談的一席話。大概意思就是說：那十萬塊錢不用急著還，而且也可以不還。接著話鋒一轉(zhuǎn)，談到一家四口在一起住，其實比分開過省錢，他可以把盧溝橋的房子租出去，一家四口人再節(jié)省一點，每月租金就夠飯錢了，水電費什么的也由兩位老人包，金亮和萌萌只要負責(zé)還貸款、交物業(yè)費、供暖費、電話費就行了，這樣一家四口供房子就輕省多了。再說了，我們老了，需要照顧，現(xiàn)在在北京，最親的人就是你這個兒子了……

　　金亮不得不承認老爸算得在理，同時他也明白老爸話后的意思，而且非常清楚老爸心里在想什么。老爸回北京后一直想揚眉吐氣，但到現(xiàn)在也沒徹底挺直腰桿一回，他是想跟著自己到亞運村，再揚眉吐氣一番呀。說話直來直去的老媽最后一語道破天機：“哼，你大伯、二叔連他們的孩子，誰家現(xiàn)在住上三室兩廳兩衛(wèi)了？”
　　他本想今天就跟萌萌商量這事兒，說說自己的為難，說說一套房子對爸媽意味著什么，尤其是老爸?？擅让纫恢泵Φ桨胍共炮s回家，累得倒頭就睡，金亮糾結(jié)了半天到底沒好意思開口。
　　周六，萌萌起了個大早，她還有采訪任務(wù)。金亮自告奮勇開車送萌萌，并且全程陪護，惹得現(xiàn)場場其他女記者紛紛夸獎金亮這么個體貼的好老公。
　　中午，金亮請萌萌在外面吃必勝客，點的是萌萌最喜歡的乳酪大匯。
　　“哎，你有點反常呀，怎么突然這么大方了？”萌萌吃得腮幫子鼓鼓的，一邊問道。

　　“以前我不老請你吃這個，還請你吃過西餐呢。”
　　“那都是哪輩子的事兒了？”萌萌笑著說，這種浪漫日子，也就在婚前和剛結(jié)婚的時候還有，現(xiàn)在每天兩人腦袋里裝的就是首付……月供。
　　金亮沉思了會兒，抬頭望著萌萌說：“萌萌，我有點事兒想跟你說?！?br /> 　　“說吧，什么事兒？”萌萌繼續(xù)沒心沒肺地大嚼著沙拉。
　　“嗯……”金亮吭哧上了。
　　“嘿，你怎么也跟你爸學(xué)呀，彎彎繞。有話快說有那什么快放?！?br /> 　　“怎么說話呢，怎么叫跟我爸學(xué)呀，再說他也是你爸呀?！苯鹆劣植粷M了。

　　“好好好，請您快開尊口?！泵让茸鐾督禒睢?br /> 　　“你覺得要是爸媽跟咱一起搬到新家怎么樣？”金亮試探地說。
　　這一句話一說出來，萌萌立刻沒有吃東西的心情了，倒感覺一個小小的霹靂從自己頭上劃過去。“你等會兒你等會兒，我得醒醒神，”萌萌放下刀叉，愣了會兒，說：“這是誰的意思？”
　　“嗯，我……我爸昨天晚上跟我談了談……”
　　“我說你怎么這么不對勁兒呢你！”萌萌氣得嚷了出來。
　　“你先別急，你聽我說，爸說的有道理?！苯鹆列奶摰乜纯粗車÷暯忉尩溃骸鞍滞耆菫樵蹅兒?，他說了，咱倆還月供，壓力是挺大的，他也挺想幫咱緩解一下，因此上，那十萬塊錢他不急著要咱還，咱也可以不還，而且……而且咱們一家四口住在一起，其實比分開過省錢……”
　　“他是想幫咱還貸款呀，還是看咱新房眼熱呀？那點飯錢用不著他們幫著省，我還負擔(dān)得起，有本事把房貸給還了呀?！泵让扔悬c口不擇言了。

　　金亮不樂意了：“你說什么呢，他們是我爸我媽，就算看我的新房眼熱了，他們來住也是應(yīng)當應(yīng)份的?！?br /> 　　“你的新房？這成你一人的房子了？成你們家的房子了？那我媽我爸還想來住呢，是不是也應(yīng)當應(yīng)份的？”
　　“來就來，我沒反對呀。”金亮也開始賭氣了。
　　“行，那咱就都擠一起過吧?！?br /> 　　“擠就擠?！苯鹆晾^續(xù)嘴硬。兩人沉默了一會兒，金亮放緩口氣又說：“你說得也不現(xiàn)實，我覺得我爸媽想住新房的心是有，但他們也有好大一部分是為了咱們考慮?！?br />
　　“這事兒不行，我不樂意?！?br /> 　　金亮克制住再次涌上來的怒氣，努力平和地說：“我知道你想過二人世界，我也想，可我爸媽已經(jīng)張了這口了，我做兒子的，不能回絕他們?！?br /> 　　“咣啷！”萌萌把刀叉扔到桌上，爆出一句粗口：“這飯他媽的沒法吃了。”
　　這一天，萌萌都沒給金亮好臉，回了家，看見公公婆婆，她還努力笑著打聲招呼，就再沒有過多的話了，可她自己也知道，這笑裝得肯定也夠難看的。金亮也是左右為難，晚上回了臥室，哄了萌萌半天，萌萌一直黑著一張臉。金亮也無奈了，自己坐在電腦桌前發(fā)呆。
　　萌萌也不管他，自睡自的。半夜她突然被一陣煙味驚醒，起身拉開燈一看，金亮正坐在電腦桌前抽煙呢，煙灰缸里已經(jīng)滿了，再看看表，此時已經(jīng)凌晨兩點了。萌萌一陣心疼，依然寒著臉，但話中已充滿了關(guān)切之意：“你睡不睡，明天不還得加班么？”
　　“你先睡吧。”金亮無力地說。

　　萌萌心里蘊著氣：“又來這套，又來這套，我一跟你爸媽發(fā)生沖突，你就在我面前自虐?！?br /> 　　金亮垂下頭，像極了個委屈的孩子，萌萌看著又氣又心疼。金亮嘟著嘴說：“你讓我怎么辦，他們是我爸媽。這次我沒邀請他們一起來新家住，其實心里已經(jīng)不落忍了，更何況他們自己提出來了，我怎么也拒絕不了。”
　　“噢，這會兒他們不嫌跟我住著不方便了？”
　　金亮聽著老婆的話有點松動，心里又產(chǎn)生了說服老婆的念頭，再說，他本來就一直覺得，萌萌和爸媽之間就是那點雞毛蒜皮的小矛盾，解決了不就完了！他立刻從桌子上挪到床墊子上，摟著萌萌說：“我也想過這些問題，其實如果一塊住的話，以前的好多矛盾都能解決。比如……衛(wèi)生間，咱分開，你愛怎么洗澡怎么洗澡，他們也管不著了；電話咱要兩個號，他們屋一個，咱屋一個，這就誰也吵不著誰。你想，咱以前的矛盾，不就是因為空間少造成的嗎，現(xiàn)在家大了，誰也礙不著誰的事兒，還能有什么矛盾呀?！?br />
　　“我要說我還是不愿意呢？我每天工作已經(jīng)很累了，我需要一個二人世界，讓我一回家可以完全放松，而不是回家還繃著神經(jīng)?！?br /> 金亮很為難，繼而又安慰萌萌：“你也得往好處想想，有老人在，咱每天回家吃現(xiàn)成的，再說了，爸媽跟咱們一起住，確實能夠省錢?！?br /> 　　萌萌沒說話了。
　　“好老婆，其實你跟爸媽前一段相處得也算不錯了，咱再接再厲?！?br /> 　　“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力氣再接再厲了?！泵让韧巴?，嘆了口氣。

　　金亮聽出萌萌話語松動了，心想管以后呢，先把這關(guān)過了吧，趕緊趁熱打鐵：“沒問題沒問題，而且你同意爸媽一起住，他們一高興，以后沒準也不會對你有這么多要求了?！薄?br /> 　　萌萌無奈地嘆了口氣：“那說好，衛(wèi)生間各用各的，電話分開，我們的事兒他們也少插手?！?br /> 　　后來幾年，她想起當時自己這個決定，腸子都悔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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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新年來到

　　一輪一輪的拜訪活動結(jié)束了，金亮爸也在被拜訪的過程中，日益意氣風(fēng)發(fā)起來。他苦哈哈回到北京的時候，眼看著大哥五弟都比他過得好，跟兄弟們比起來，他只是外地農(nóng)村來的土老冒。心高氣傲的他為此沒少生悶氣，真是三十年風(fēng)水輪流轉(zhuǎn)，這才幾年時間，自己家在兄弟們間是第一個有車的，自己的住房也是最好的，想到這，他恨不能仰天長笑：“還是有兒子好呀！”。走在亞運村的路上，他只覺得這里的天空比盧溝橋的要藍許多，但其實要真測量起來，這里的尾氣含量不知要高出盧溝橋多少倍。

　　心無城府的金亮媽更是把笑都掛在臉上，把喜悅都用嘴夸張地說出來：“這頭的人穿得都比盧溝橋的好看。長得也好看，真是，這叫氣質(zhì)，氣質(zhì)好，哈哈，還是我兒子最好呀。”
　　而萌萌最反感老倆的是，他們完全把這一切歸功于自己的兒子，忘了這里面也有兒媳婦的付出。
萌萌現(xiàn)在倒是想洗澡就可以隨時洗澡，因為有了自己的獨立衛(wèi)生間。一次，洗完澡，她看著自己家的房子，高興地對金亮說：“哎，咱們也有這么大的房子了，我都快忘了我以前租的小房子是什么樣兒了?！?br /> 　　金亮還沒來得及說話，金亮爸在旁邊來一句：“樂不思蜀?！?br /> 　　萌萌聽著這話就不對勁，這是我家呀，我還思什么蜀去呀，這就是我的蜀啊，她是記者，本來嘴就快，立馬跟上：“那您豈不是更不思蜀了，您要思蜀，就早該回侯埔村去了。”

　　老頭聽見這話，再怎么喜怒不形于色，這回怒也上臉了，但他平時只善于旁擊側(cè)敲，像這么直來直去的比拼，還真跟不上趟兒。
　　金亮趕緊拉著老婆回臥室去了：“你怎么跟爸說話呢？”
　　“我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你說你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你說我怎么了？”

　　“你自己說你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我不知道，你說我怎么了？”
　　兩人按這套邏輯來回推了十幾趟皮球，萌萌說實話了：“我告訴你，我就是得讓他知道，這房子，是我和你的家，有我的錢在供著這房子，我也是這房子的主人，這不是他的家，他來這兒是客人，他得擺明了主客位置，不要弄混了?！?br /> 　　“他是我爸，他和我媽也是這房子的主人。”
　　“比人多是么？那我爸我媽也是這房的主人，這就三比三平了，對不對？怎么叫我樂不思蜀？這就是我的蜀，而不是他的蜀，他的蜀在侯埔村?！?br />
　　“不管怎么說，你不能這樣跟老人說話?！?br /> 　　“我不認為我這樣說話有什么過分的，他現(xiàn)在得意忘形了他！”
　?。玻埃埃衬甏汗?jié)馬上就要到了，記者的工作本來就無所謂節(jié)假日，今年春節(jié)，萌萌還有三個采訪，而且是隔天一個，因此很難再抽時間回大同爸媽那了。她想要不然今年春節(jié)就不回去了，知道不回去爸媽肯定不開心，但自己也的確沒有整塊的時間，不如等到春節(jié)過后，挑幾天沒采訪的日子踏踏實實回去。邊想邊感嘆，從工作以后，竟然很難抽出時間回家看看，是真找不出休息的日子呀！

　　要說結(jié)婚前，逢年過節(jié)說工作忙，不回去也就不回去了，一些親戚朋友也不是非去看不可。一旦結(jié)了婚，好像父母和親戚就把歸屬問題看得相當重要，你若不去看他們，準要生氣叨嘮，而且歸結(jié)為人大心大，裝不下他們了。好似結(jié)婚前反正都是自己人，來不來大家都是一個戰(zhàn)線上的盟友，一跟外人結(jié)了婚，就必須得時時刻刻向大家證實：我還是你們的人！還沒變節(jié)哪！

　　這天吃完晚飯，萌萌坐在書房，又對著電腦趕稿，邊寫稿子邊想著這事兒，都有些寫不下去了，金亮臉部表情帶點為難又帶點壞勁地進來了：“老婆，春節(jié)怎么安排呀？”
　　“正想著呢?！?br /> 　　“回不回大同呀？”
　　“正琢磨著這事兒呢？干嘛，你有什么安排？”
　　“你要是不回大同呢，我?guī)阃鎯喝??！?br />
　　“玩什么？”萌萌一下來興致了。
　　“反正挺好的安排，你先說你回不回大同吧？”
　　“那就不回了?！?br /> 　　“太好了！”
　　“哎，你快告訴我有什么好事兒呀？”

　　“我大姐二姐三姐春節(jié)都來，三姐是一家子一塊來?！?br /> 　　“什么？”萌萌氣得跳起來了：“就這好事兒？”
　　萌萌氣得回自己臥室。金亮蔫蔫地跟進來想摟萌萌，被一把推開，又賴皮賴臉地貼上去，其實他心里已經(jīng)很為難了，但有什么辦法呢？面對自己的父母姐妹和老婆！金亮的三個姐姐分別在三個地方，大姐在燕郊，又是單身，雖然常能見面，卻為她做得很少，二姐在太原，三姐在侯埔村，見面都少。能夠讓三個閨女和兒子全聚在身邊，是金亮爸媽多年的愿望了，在盧溝橋住的時候，家里確實不夠大，所以孩子們也沒聚齊過，金亮剛結(jié)婚那兩年，金亮媽特希望金亮帶著媳婦，開著車跟自己回趟侯埔村，主要是想造成一種衣錦還鄉(xiāng)、榮歸故里的感覺，除了金亮三姐，老太太一大堆親戚朋友在那呢，無奈萌萌死活也懶得去，每每都以工作忙或者春節(jié)得回家看自己爸媽去推脫了，老太太心里一直記著這事，現(xiàn)在搬到亞運村新家了，金亮爸媽覺得，新家又大又氣派，孩子們來了全能住下，再說，也得讓閨女們享受一下北京的新生活，兒子現(xiàn)在又買車了，帶姐姐們滿處玩玩也方便，所以金亮爸媽決定，這個春節(jié)要讓孩子們?nèi)埤R，享受天倫之樂，而且一切要以幾個女兒為主。因此上，老倆跟兒子下令，到時你們把臥室騰出來，讓三姐一家住，二姐一家住書房，你倆住客廳，而且告訴萌萌，今年春節(jié)就別離開北京了，三個姐姐都見見，二姐三姐她還都沒見過呢！

　　金亮覺得父母的想法沒錯，可是也知道老婆肯定不樂意，她平常工作就夠忙的了，而且她最不喜歡人多亂糟糟的感覺，站在老婆的角度上想，覺得老婆也沒錯，因此為難透了。唉，本以為搬到大房子里，電話廁所分開就沒事了，誰想新麻煩一撥一撥地來。
　　“以前盧溝橋地方小，她們都沒一起來過，現(xiàn)在好容易有大房子了，爸媽想我們一家團聚一下，當然少不了你了?！彼檬滞浦掀庞懞?，其實聲音更像乞求：“你看，你在我們眼里多么重要?！?br /> 　　萌萌用被子把頭蒙住，懶得理金亮，而且心里也煩得不行。一年四季這么累，也就指望春節(jié)能輕松點，雖然還得采訪，但畢竟是隔天一個，不像平常日子這么忙。好，現(xiàn)在金亮仨姐齊出馬，這１００平米的家擠得下嘛，想到春節(jié)家里又得人擠人的，萌萌心就累?？勺约捍汗?jié)還得工作，又不能躲回大同爸媽家里去。
　　“我們倆結(jié)婚的時候，你說要給我幸福安寧！”萌萌在被子里面嗚嗚地說：“可是現(xiàn)在你沒有。”
　　一句話，說得金亮心里像被什么東西重重砸了一下。從他見到萌萌時，就想保護這個女孩，讓她幸福安寧，為她拼命掙錢，買大房子，讓她有好的生活，可自己還肩負著要讓父母幸福的責(zé)任，他從來沒想到，有時老婆的幸福，和父母的幸福是對立的。他坐到床前的地上，嘆口氣說：“都是我沒能耐，如果我能夠賺好多好多錢，給你們一人買一別墅，這些爛事兒就都沒有了?！?br />
　　遇著煩心事，尤其是家事，萌萌只好和丁鈴訴苦，可這次丁鈴也自顧不暇了。丁鈴的韓國公婆也要在春節(jié)以不可抵擋之勢來京，而且沒說什么時候走，只說“住一段時間看”。丁鈴對老公軟磨硬泡，列舉了自己不會說韓文，他父母又不會中文，語言無法交流；家里地方不夠，再說這家本來也不是為老人設(shè)計的，馬槽餐桌和車輪茶幾太不適合老人住了；他們來中國語言不通，住久了再憋出憂郁癥，但都被韓國老公擋回去了。甚至丁鈴步步后退，先是說要不我們?nèi)ロn國見他們？老公說不行，咱回去過好幾次了，這回是爸媽想來看看兒子的家。丁鈴又退，春節(jié)來就來吧，住一個月，總行了吧？至少告訴我個期限。韓國老公也搖頭：“爸媽不說住到什么時候走，我主動問，這不是明擺著轟他們嗎？”

　　最后，韓國老公才說實話，原來，他的韓國爸媽，在韓國一直沒個正式工作，居然一直沒有社會保險，現(xiàn)在歲數(shù)越來越大，實在折騰不動了，開始對老年的生活有了危機感，這是投奔獨子養(yǎng)老來了！
　　“結(jié)婚前你干嘛早不說？”丁鈴大嚷：“你還跟我約法三章，你這個騙子?！?br /> 　　韓國老公也很委屈：“我娶你的時候，他們并沒有說要到中國呀。老婆，你得明白，生活不是一根直線，生活有無限的變化在里面，它有時是會拐彎的！”
　　“拐什么彎，拐彎拐彎拐彎， 早知道我還不如拐過你，根本就不嫁你，你明知道韓國人對兒媳要求都特嚴，你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是他們眼里的好兒媳，你還非得把我們往一塊湊你！”
　　“你那看的都是韓劇，其實真正的韓國人，對兒媳也不見得有那么多的要求?！表n國老公說這話時，自己心里都沒譜。想當年，他為了娶丁鈴，電話里跟父母既吵過，又哭過，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，可母親打電話來哭了幾次，不能接受他娶外國人，希望他還是娶韓國女孩，他眼看著父母傷心，自己也只能傷心地哭了，但也不愿意放棄丁鈴，父母為這事差點跟他斷絕關(guān)系。所以當時丁鈴跟他簽什么約法三章，他也就簽了，他以為爸媽能少看丁鈴一眼就是一眼呢。誰知道爸媽現(xiàn)在居然寧愿來中國投奔他來了，他能怎么辦？

　　丁鈴這時候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夫妻之間有時是沒理可講的，什么婚前協(xié)議、約法三章，兩國訂的明約，為了需要還可以隨時撕毀呢，何況夫妻約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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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免費司機

　　現(xiàn)在丁鈴帶著哭腔跟萌萌訴說著，萌萌反而還得安慰她。兩人以前約會都在星巴克喝著現(xiàn)磨的咖啡，或找個茶館品著小茶吃著茶食，現(xiàn)在為了供房，已經(jīng)淪落到麥當勞就著薯條喝速溶咖啡了。
　　“他們這還是要來長住呀！我老公早買了一堆韓文教材讓我學(xué)了，我才不學(xué)呢！”丁鈴皺著眉喝了口咖啡，還品評一下：“真是一分錢一分貨，這味就是跟星巴克的不一樣。”
　　“那你們可怎么溝通呀？”萌萌擔(dān)心地問。
　　“我就沒打算跟他們溝通！他爸媽會點中文，日常對話沒問題。我把韓語學(xué)那么好干嘛呀，到時候人家議論我什么我都能聽懂，跟你似的，什么話中話、話外音都聽明白了，對自己有什么好？”
　　“唉，想像不出以后你怎么過?！?br /> 　　“我也是，到時候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擋吧！”丁鈴破罐子破摔。

　　讓萌萌揪心的２００３年春節(jié)的腳步一天天逼近了。金亮爸媽則是興奮地等待著這一天。
　　誰想子女多，這麻煩也多。老三聽說老二也要回去，電話里先跟老倆說好了，這次決不見老二！讓老倆著實為難了好幾天。原來，老三跟老二從小不合。長大后，老倆想盡辦法，把老二調(diào)到太原了，老三卻還在侯埔村。老二的日子過得蒸蒸日上，就愛跟村里的老三顯擺，老三偏又好強，一來二去姐兒倆談崩了，誰也不要見誰。
　　老倆口商量來商量去，決定讓老二住到燕郊大姐家，老三一家三口住在亞運村。萌萌聽說不用全擠家里了，還稍微松口氣。至少自己還能在書房打地鋪，不用睡到客廳里去，但當她又聽說老三一家這回要來兩個月時，幾乎崩潰。

安哲拉

什么時候更新啊

黑椒牛柳

唉，太同情萌萌了！

平靜如一

真好看，繼續(xù)啊！

灶灶

這是樓主自己寫的還是轉(zhuǎn)的？

zhigaoma

留個印

loseing

轉(zhuǎn)的，咱哪有那水平，繼續(xù)更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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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夕前一天，金亮和萌萌開車去西客站接三姐一家子。金亮的三姐長得精明利落，三姐夫人高馬大，七歲的小兒子鬧鬧真是名副其實，沒有一刻能靜下來，無時無刻不在打猴拳或者醉拳等武術(shù)，嘴里“嚯嚯”有聲。富康車里能塞下五個人，行李卻塞不下去了，因為除了日常行李，他們還帶了三大袋面四大袋米，據(jù)說是因為金亮媽說了，北京的米面不好吃，特意要來的。

　　最后只好由金亮開車帶著一家人在前，萌萌打一車和七袋米面在后。萌萌看著后車座上的米面，把出租車后視窗都擋了半截，心想：就這打車錢，就夠買你們這么多米面了。
　　到了地下車庫，四個大人像逃難似的背著米面等電梯，萌萌一人扛一袋面，連拖帶拉，已經(jīng)給壓得奄奄一息，當她看見自己的新大衣上沾滿了面粉時，更加心疼得奄奄一息了。及至進了家，老太太已做好了飯，大家一通寒暄，才開始吃飯。金亮爸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儀，分別給大家祝詞，詢問閨女一家的情況，鬧鬧吃幾口，跑出來打套猴拳，或?qū)W個大猩猩走路，惹得一家人大笑，夸他真聰明，金亮爸也頷首道：“這孩子有悟性?！痹诩议L眼里，孩子鬧就等同于淘氣，淘氣就是聰明的同義詞?？擅让炔⑽大w味出鬧鬧的悟性，而是很心疼實木地板，這地板花了她三萬塊錢的裝修費呢！

　　她強迫自己不去看地板，把視線轉(zhuǎn)移回桌上，看著滿桌盤子，又覺得鬧心，這么多盤子，她晚上得洗到什么時候？本來她跟金亮媽建議，這幾天家里人多，能出去吃就出去吃。可金亮媽說，她這幾個孩子就愛吃她親手做的飯菜。萌萌也不好反駁，她知道金亮并不愛吃，因為金亮媽做的菜太咸，家里那鹽罐，一星期就用完一罐，醬油一瓶瓶用的也快著呢。可她又不能說。于是她買了好幾套一次性盤子，可今天回來一看，依然是滿桌的瓷盤。

　　這頓飯吃了三個多小時，吃完已經(jīng)十點多了，萌萌刷碗收拾桌子，沒人幫忙，好像天經(jīng)地義該她干。刷完盤子已經(jīng)十一點多了，她習(xí)慣性地回到自己的房間，看見金亮媽正和三姐坐在自己的床上說話，她趕緊抱歉著出來，她忘了這屋子的使用權(quán)已經(jīng)暫時交出了，她現(xiàn)在是跟金亮到書房打地鋪。
　　她不知道，三姐正在自己的臥室里跟母親談?wù)撛趺唇捣鼉合眿D，理論跟丁鈴的頗有些相似：“有活您就讓她干，您得讓她覺得這是她自己該干的。您要舍不得使喚她，以后但凡想讓她干點什么，她就覺得這不該是她干的了。說白了，越不讓她干活，以后越不好使喚！”
　　“就是！”金亮媽應(yīng)當應(yīng)份地說，突然又有些擔(dān)心地問閨女：“喲，那你婆婆老使喚你吧？”
　　“嘁，我去她那，如果小姨子什么的全在，我絕對不搶著刷碗，憑什么呀，讓人都覺得該你刷碗，你一天不刷人家就都覺得你鬧脾氣呢。慢慢他們就習(xí)慣了，我偶爾刷個碗，還高興著呢?！闭f到自己，三姐的立場立刻變了。
　　“噢，那就好?！苯鹆翄尫判牧恕?br />
　　第二天早上八點多，萌萌和金亮還在熟睡中，金亮媽就來捶門，邊捶邊喊：“小亮，快起來，送你三姐去逛王府井！”
　　萌萌煩躁地睜開眼：“這才幾點呀？誰這點逛王府井呀，開門了嗎？”同時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腰酸腿疼，估計是昨天扛米面扛的。金亮怕老婆再說惹媽不高興，趕緊穿上外套開開門，金亮媽在外面說：“快起來吧，送你三姐逛王府井?！?br /> 　　“這點也沒開門呢?！苯鹆寥嘀壅f。
　　“那送她去別的地逛?！?br /> 　　金亮愕然：“您要干嘛呀？”

　　金亮媽神秘地壓低聲音說：“昨天你二姐到京了，住你大姐家，中午你二姐要來看我，今天是除夕呀，她為了不跟你三姐碰面，來跟我吃午飯，所以你帶你三姐先出去逛王府井，然后再去燕郊接你大姐二姐?！?br /> 　　萌萌聽著這安排就頭疼，金亮只好起身，匆匆吃點東西，從亞運村開車送三姐到王府井，再開到燕郊，接上二姐大姐回亞運村吃午飯。萌萌刷完一堆早飯盤子，就給金亮媽打下手做午飯，吃完午飯，萌萌在廚房陷在一堆盤子中的時候，金亮已經(jīng)開車把大姐二姐往燕郊送，然后再回到王府井，接上三姐，再回到亞運村。當他回來時，萌萌正在一臉不樂意地幫婆婆準備晚飯。

　　回家后，正趕上開晚飯，一家人再邊吃邊聊，然后金亮爸和姐夫、金亮坐在客廳里，邊聊天邊看春節(jié)晚會，三姐和老媽繼續(xù)在萌萌的臥房，躺在床上聊娘倆的私房話，鬧鬧滿屋跑，打著各種招術(shù)，萌萌在廚房繼續(xù)與一大堆盤子打拼。
　　好容易刷完一堆盤子出來，她看到客廳和自己臥室的電視已被分別占領(lǐng)，而她是從來不愛看春節(jié)晚會的，公婆房里雖然沒人，她又不方便到他們房里，只好自己回書房上網(wǎng)，累得已沒時間瞎想或者生氣。
　　正煩著，金亮過來請老婆出去和大家一起聊天，萌萌沒理她。其實如果她抬下頭，會發(fā)現(xiàn)金亮也是一臉疲憊，金亮知道老婆在生悶氣，不敢多說話，此時金亮爸正喊他們出來陪姐夫說話，萌萌沒動，金亮自己出去了，解釋說：“萌萌有點累，休息一會就要睡了?！?br /> 　　“咦？累？又沒干什么，陪姐姐姐夫聊天不就是休息嗎？”
　　金亮沒吭聲。萌萌在書房里聽得清清楚楚，煩燥地把手里的書“啪”一聲扔到桌上。
　　第二天初一，金亮繼續(xù)做京城游。上午帶大家去香山，吃完午飯，把三姐一家放在圓明園，開車帶著父母去燕郊，看大姐在那里新買的房子以及二姐，在那里聊了一下午天，因為老二第二天就要走了，這次來主要是為老二送行。然后，金亮再帶著父母和大姐去圓明園接上三姐，因為三姐雖然不要見二姐，大姐還是要見一面的嘛，然后一起回來準備晚飯。

　　萌萌借口有采訪，沒參加金亮的京城游。雖然公婆希望她推掉采訪參加集體活動，但一想到這樣可以為車里省去一個人，也就不再堅持。吃完晚飯，萌萌在廚房刷一堆盤子，金亮送大姐回燕郊，本來說要大姐先住在這里，可她想不能讓老二一人在家呀，執(zhí)意要回。
　　到金亮結(jié)束了一天的環(huán)游京城活動，回到家里，已是晚上十一點多鐘。他精疲力盡躺在地鋪上，萌萌由于煩透了他們一家這幾天的安排，也不給他好臉：“這過的算什么節(jié)，我就是個刷碗工，你就是司機！”
　　金亮可憐巴巴地說：“我也不想這樣。”
　　“我不管，總之你家里這樣多的事，煩透了我了?！?br /> 　　“你別跟我橫了，明天我還要送二姐去長途車站呢?！苯鹆羾@口氣，這節(jié)過的，累了個半死，萌萌還沒有和他好好說過話。萌萌本來沒好氣，一聽金亮語氣疲倦，不禁細看丈夫，不知道什么時候，他的身材已經(jīng)不再像健身教練那么結(jié)實了。她掀開金亮的上衣，拍了拍他肚皮，心疼地說：“肌肉呢？怎么就剩這么幾塊了？”

　　金亮拉住萌萌的手說：“說實話，我當年，也是為了吸引你眼球，整天在健身館里狂練，練出那一身健子肉，性感吧？”
　　“性感個屁！”萌萌嬌嗔地說：“噢，現(xiàn)在成你老婆了，就沒必要練健子肉了？沒必要性感了？”
　　金亮苦笑著說：“說實話，我這兩年是真累，想讓老婆過好日子，想讓爸媽高興，怎么就這么累呢！”
　　“行了吧你。”萌萌戳了金亮腦門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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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 眾口難調(diào)

　　初二中午是萌萌的一大堆在北京的親戚聚會。萌萌自己去的，因為金亮先要趕到燕郊，接上二姐，把她送到六里橋坐在上長途汽車回家，然后再趕到萌萌的親戚聚會處。
　　親戚們分成好幾桌子在餐廳里吃喝，其實整個聚會結(jié)束，很多親戚彼此之間都沒有說上話呢。萌萌吃得食不知味，心想，小時候還真挺盼著過年的，那會一過年，大家聚一塊，能吃著好多平時吃不著的好吃的，還能跟兄弟姐妹們熱鬧熱鬧。而且以前的中國人哪有這樣大的工作壓力，所以有充足的時間在春節(jié)挨家挨戶串親戚，或者陪著親戚東游西蕩?？墒乾F(xiàn)在，反正這些吃的什么時候也能吃，兄弟姐妹們聚在一塊，都是一臉疲累的樣子，也不像小時候那樣無憂無慮的玩了，有很多人都是擠出時間參加的聚會?，F(xiàn)在的年輕人，幾乎連平常的休息日都不能保證，本指著春節(jié)輕松幾天，到頭來竟然比加班還要累人，這年過是是越來越?jīng)]勁了。

　　吃完了飯，繼環(huán)繞京城游后，金亮又進行了直穿京城活動，送走了萌萌的一些親戚。此時金亮的五叔早已打來電話預(yù)約，邀請金亮夫妻倆明天中午一起去唱卡拉ＯＫ，金亮答應(yīng)了?；氐郊?，發(fā)現(xiàn)家里又有一套安排，明天希望金亮上午把三姐和三姐夫送到頤和園，金亮回家吃完午飯，再帶著鬧鬧去游樂園。
　　萌萌說了已答應(yīng)五叔去唱卡拉ＯＫ，其實她心里也寧可去ＯＫ，不是為了唱歌，而是ＯＫ可以幫金亮免掉些司機的任務(wù)，自己也可以少刷些盤子。公婆不高興了：“知道我們小三和小二來了，他又來湊熱鬧?！?br /> 　　“你們看著辦吧，你三姐好容易來一次，咱們家的事應(yīng)該主要圍著她轉(zhuǎn)?！弊詮陌徇M大房子之后，加上家里人多，金亮爸總愛擺出一副大家族中一族之長的樣子，當然，也許跟他最近總穿著那套過時中山裝也有關(guān)系吧，他覺得需要配合自己那套衣服的氣質(zhì)。
　　金亮很為難，這邊是五叔，那邊是姐姐和爸媽。最后累暈了的金亮做出一個暈菜的決定：上午送三姐去頤和園，中午陪五叔唱一會卡拉ＯＫ，下午帶鬧鬧去游樂園，然后再去頤和園接三姐和姐夫一起回家。
　　萌萌聽到金亮的安排差點崩潰：“他們懂得什么是打車嗎？你三姐不至于沒聽說過打車吧？他們不會打車去頤和園嗎？或者坐公共汽車也可以呀，咱家有直達頤和園的公車啊。一定要被接來送去？另外，他們自己不會帶自己的孩子去游樂園嗎，偏要自己出去玩，把孩子扔到家里等著你去送？如果他們沒有打車的錢我可以給他們?！泵让葰獾谜f話都語無倫次，而且像《大話西游》里的唐僧一樣絮叨。

　　說著，萌萌就要出門送錢，金亮忙把老婆拉回來：“你知道我們家的，對不起，既然我有了車，還要他們打車，我說不出口?！?br /> 　　“你說不出口，你爸媽該替你說出口呀，我們過的是什么年？你若真的是導(dǎo)游也好，陪著逛逛園子，可你只是個接來送去的低等司機，你明天還要這樣?！?br /> 　　“萌萌，小點聲?！?br /> 　　“我煩透了，我煩透了這個節(jié)了?！泵让劝呀鹆撩媲暗臅釉诘厣?。
　　“那我怎么辦，你要我怎么辦？爸媽已經(jīng)這樣安排了，也跟三姐三姐夫說了，我能怎么辦？”金亮連累帶氣，這回也發(fā)起火了。
　　倆人雖然對著喊，但都是壓低了聲音卡著嗓子，聲音聽起來很憤怒又鬼鬼祟祟。這時萌萌的電話響了，是金亮五嬸，告訴萌萌明天ＯＫ的房間號和時間，“你們一定要來啊，”她又補充：“五叔很喜歡跟你們一起玩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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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上午，金亮和萌萌送三姐和三姐夫去頤和園，快十一點時趕到朝陽門和五叔五嬸以及金迪唱卡拉ＯＫ。金亮平時還是比較喜歡唱歌的，可這次跟本心不在焉，他不時看著表，想著怎樣找準時機跟五叔五嬸告別，即便被大家要求唱歌，他的調(diào)跑得頗像這幾天開車的行程，東一處西一處。
　　萌萌此時全然不管他了，自唱自的，她煩透了他們家這次的安排，可又不好跟公婆或者其他人發(fā)火，只能把火發(fā)在金亮身上。

　　此時金亮爸也在家里生氣：“哼，他們?nèi)ジ鑿d，居然去歌廳這種藏污納垢的地方?！彼颈静欢裁词强ɡ希?，以為就是舊社會的“大上?！敝惖牡胤健Ｓ谑撬麘Z勇鬧鬧給金亮打了好幾個電話，催他快去游樂園。
　　可憐的金亮完全神不守舍了，這頭催他去游樂園，那頭卻越唱越熱鬧。而他自己這幾天早起晚歸的環(huán)繞京城，已是又累又乏。他看看老婆，老婆也不幫他了。最后，金亮爸親自打過電話，用軍長一樣的口氣說：“小亮，希望你以大局為重，咱們來北京這么多年，好容易有了大房子了，你三姐一家人來了有地兒住了，咱是好不容易團聚了，孰重孰輕你自己分析。另外，我對你們上午把我們老倆扔在家里，你們?nèi)ジ鑿d的做法很是不滿……”

　　金亮站在外面接完老爸的電話，回到房間內(nèi)，無奈地湊到五叔面前說：“五叔，我們先撤了，下午還有點事兒……”
　　“??？”五叔有點詫異地看看表：“剛唱兩個多小時？”常唱卡拉ＯＫ的人應(yīng)該知道，四五個人一起唱歌，只唱兩個小時，確實是件非常不盡興的事兒，這時正唱著康定情歌的五嬸停下不唱了，萌萌則冷眼旁觀。
　　“我三姐的兒子下午想去游樂園，我答應(yīng)帶他去的。而且我……晚上還得接我三姐去?！?br /> 　　“你三姐在哪？帶著兒子在游樂園？”五叔沒太聽明白。
　　“沒有，他們現(xiàn)在在頤和園?！?br />
　　五叔剛張嘴要說話，五嬸已經(jīng)賭氣似的關(guān)上卡拉ＯＫ，舉止夸張地穿衣服并沖著五叔喊：“你還問什么呀問，沒看出來人家今天是擠出時間陪你的嘛？”
　　五叔也覺得這事兒挺掃興的，沒再說話，穿上衣服結(jié)賬，金亮搶著把賬付了，并追上去說：“要不要我送你們？”其實他是真怕五叔讓他送，五叔住南四環(huán)的洋橋，地點跟自己家整好橫跨京城，他再折騰這第一趟時間真不夠了，五嬸冷笑了下說：“要不要都讓你說了，我們還能說什么呀?！蔽迨鍥]吭聲，三人打車走了。
　　金亮尷尬地望著遠去的出租車笑了笑，搖搖頭，小跑著回到車里，看見萌萌慢悠悠走過來，他想催也不敢了。臨上車，他說：“咱得快點，鬧鬧等著去游樂園呢?！?br /> 　　“我不跟你們?nèi)??！?br /> 　　金亮側(cè)眼看了看萌萌緊崩的臉，訕笑著說：“別這樣，這會兒你得理解我?！?br />
　　“這話跟你爸你媽說去，跟你姐說去，跟你五叔五嬸說去，我算什么呀我。”
　　“萌萌，我已經(jīng)很難了?！?br /> 　　“你以為我不難？你難還是為你們家人，我這干嘛呢我！什么安排這都是，怎么想出來的安排，一個個真有臉這么安排！”
　　“萌萌，話說過分了！”
　　“是我說得過分，還是你們家人做得過分！”
　　金亮堵氣地說：“是我的錯，都是我安排的不好，全是我的錯行了吧?！彼较朐綒?，邊開車邊狠狠扇自己一嘴巴子：“我難不難呀我，為了讓大家高興，我他媽這樣，結(jié)果誰他媽都沒高興！”

　　進了家，鬧鬧手舞足蹈地迎出來，金亮爸還在發(fā)牢騷：“才回來，唱個歌要這么長時間?！笨纯幢硪呀?jīng)兩點多了，時間緊得讓金亮都沒敢喝口水，就準備帶著鬧鬧走了。
　　萌萌此時已經(jīng)脫了鞋換了衣服。
　　“咦，萌萌不去？”金亮爸問，其實是在要求——你應(yīng)該去。
　　“我累了，休息會兒?！泵让缺乐橁P(guān)上門，然后又把門打開：“對了，晚上我不在家吃了，我要出去玩。”說完，沒管公婆臉色就回屋躺著了。
　　金亮更是不敢在家里多停留，拉著鬧鬧逃難似的奪門而出。下午，金亮在游樂園，坐著過山車居然能打了會兒瞌睡。

　　萌萌睡了一個小覺，推開自己臥室門，金亮媽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疊姑娘的衣服。萌萌沒說話，直接拿起搖控器坐自己的床上看電視了。金亮媽有點愣，漸漸坐得有點手足無措，只好回到自己的臥室。當然，又跟老伴兒嘟囔半天，而金亮爸一向?qū)@種明目張膽的行為沒有任何辦法，他最善長的是話外音、話中話、讓別人去“悟一悟”。
　　萌萌其實也沒什么要看的，她是成心這樣。她發(fā)現(xiàn)這老倆越來越開始拿起舊社會大家庭一家之主的樣子了，她得讓他們明白，這是自己的小家，不是他們的大家?？戳藭弘娨?，她刻意當著老倆的面描眉畫眼，噴著香水，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了。
　　本來她想約丁鈴一起出來，可丁鈴在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說，她正隨著公婆在望京，看望一大堆韓國親戚呢，也是叫苦連天，連著串了好幾天親戚了，大家一見面就說韓語，她像個木瓜一樣呆坐著。
　　萌萌自己去逛東方新天地，女人生氣就是要消費的，好像這樣可以解氣，其實是最后把生氣變成心疼錢而已。她買了一堆衣服，坐在星巴克里，又像個獨身女青年一樣喝起了咖啡。然后坐在那里發(fā)呆、看雜志、看外面，就是不要回去，不要回那個亂糟糟人挨人人擠人的家。但心里早沒了獨身時候的輕松，可惜自己的父母不在北京，不然的話還可以回爸媽那，總比現(xiàn)在這樣，在外面混時間的好。唉，其實哪有個什么自己的家呀，現(xiàn)在這個家，早就成了金亮爸媽的皇宮了。還好，第二天一早有采訪，她現(xiàn)在是寧愿加班，也不愿意在家里待著了。她已經(jīng)想好了，第二天，她采訪完回報社去寫稿，然后在報社看幾張碟，自己解決吃飯，晚上再回家，成堆成撂的盤子，讓他們自己去洗吧，至于金亮，就讓他獨自去做孝子吧。

　　到晚上，她扛著大包小包的衣服回到家。
　　“買衣服去了？”姐夫問。
　　可萌萌誰也沒理，也沒打招呼，就回書房上網(wǎng)瞎看去了。她煩他們，自己有腿，也有錢，卻像永遠要別人車接車送，也不知道自己給別人增添了多少的麻煩。
　　公公當時正拉著金亮跟三姐夫，大談當今經(jīng)濟形勢、社會現(xiàn)象，看見萌萌的表現(xiàn)，老頭噎得話都說不出來了。但他本著成大器者應(yīng)該喜怒不形于色的信念繼續(xù)分析國家經(jīng)濟形勢，只是說話開始更嚴重的前言不搭后語，其實即使萌萌沒回來，他分析國家經(jīng)濟形勢也是前言不搭后語的。
　　可憐的金亮，如果不是客廳的燈光是淡黃色的，那他的臉色就像白熾燈泡，慘白慘白的，上面掛著兩個黑眼圈和大眼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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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不該來的寶寶

　　眼瞅著萌萌躲了，金亮也想閃，可沒過兩天就被老媽罵回來了。大意是：你幾個姐姐好不容易來一趟，你做弟弟的未盡陪護的責(zé)任，反而和你老婆都不沾家了。什么？你還嫌開車帶著姐姐們玩不自在？你還記得你小時候，三個姐姐是怎么背著你玩的嗎？你說自己快成司機了，有這么舒服的司機嗎，這不不是讓你開車跟姐姐們一塊出去嗎？你還痛苦了你還！

　　金亮只好每周回家吃幾次飯，晚上開車帶大家去天安門或者什剎?？匆咕笆裁吹?。但老婆他是管不了，其實私心里，他也希望老婆在外面玩一玩，誰家的老婆誰不心疼呢，再說，萌萌在家干起活來水平確實不能恭維，讓爸媽看了要挑鼻子挑眼，索性讓她躲出去吧。
　　金亮爸媽一直認為萌萌做得太過分，居然就這樣躲在外面不回來，這哪里是迎接客人的態(tài)度，況且來的還是他們的三閨女。這種事在侯埔村，簡直是不可想像的，要說這大城市里的人，人情就是淡薄。金亮爸還多補了一句：“我們滿人是最懂禮數(shù)的，她這要是以前在我們家，那就得掃地出門了?！?br /> 　　大家就這樣一直擠到四月份，臨到萌萌和金亮把他們送上火車后，兩人互相對視，都發(fā)覺對方眼神發(fā)直、表情慘淡，簡直如劫后余生一般。
　　可糟心的事一件接著一件。三姐一家終于走了，好像萌萌的另一件東西也跟著一起走了——她從春節(jié)起就沒再來例假了。
　　一開始她還不在意，以為是自己精神受刺激造成的，還跟金亮開玩笑：“看你幾個姐姐多有威力！能夠讓一個青春美少女立馬停經(jīng)！”但近來開始出現(xiàn)嘔吐等情況了，這才開始有些害怕起來。
　　來到藥店，到了門口，金亮就死活沒臉進去了，萌萌只好一人進去，買了測試紙。兩人鬼鬼祟祟回家，萌萌到衛(wèi)生間試完了，和金亮盯著試紙上的出現(xiàn)的紅線，心都快涼了?！皯言辛耍繎言辛?？”小夫妻沒有一點為人父母的喜悅，反而像兩個被嚇傻的孩子，瞞著父母做了錯事，眼看包不住了。
　　兩人結(jié)婚時年紀挺輕，一個二十三歲，一個二十五歲，對今后共同生活的日子還沒有什么規(guī)劃。而夫妻過日子，有時是需要兩個人單獨來過，去面對一些問題、再解決，才好成長的。但兩個人結(jié)婚后，與公婆同住，其實公婆是大包大攬了很多事情，當然在這一點上并沒落下好反而生出許多矛盾，萌萌結(jié)婚后一直在疲于應(yīng)付如何對付公婆上，金亮則在忙著和稀泥，其實兩人沒有繼續(xù)豐富和計劃過自己的婚姻生活，在婚姻中的成熟度也并沒有增加，因此上，他兩人知道懷孕的事后，就像兩個未婚先孕的孩子一樣手足無措。

　　萌萌還不敢相信，又到醫(yī)院去做檢查，居然真的懷孕了。
　　“要不要？”醫(yī)生永遠像醫(yī)療器械一樣冰冷。
　　“不要！”萌萌立刻回答。
　　金亮則完全沒了主意：“你說咱要不要呢，要不要呢？”兩人坐在車里商量，金量反復(fù)叨嘮，自從春節(jié)每天進行京城游后，他好像累得有點傻了，根本不會想事。
　　“當然不能要！”萌萌斬釘截鐵地說：“如果我剛嫁你那會兒，可能還會要，但現(xiàn)在不可能！”
　　“那為什么呀？”金亮傻傻地問。

　　“那會兒我還不知道婚姻生活的嚴酷性！可是現(xiàn)在你想想，首先，咱們得供房，手里沒有一點存款，欠了銀行一屁股債，咱們拿什么養(yǎng)孩子？還有咱們倆的工作，都忙得四腳朝天的，我突然懷孕了，怎么應(yīng)付報社那邊？挺著大肚子出去采訪？再有，你還不嫌咱家亂呀？你爸你媽每天都快讓我頭疼死了，如果再加一個孩子，不知道大家一起要生出多少事端。再說……從結(jié)婚到現(xiàn)在，我每天想的就是供房、怎么應(yīng)付他們，我……我從來沒想過什么時候要孩子，怎樣教育他，我現(xiàn)在手足無措。”

　　“可是這些問題以后還會存在呀。”金亮的眼神都是渙散的了?！?br/>

櫻桃小丸子是我

沒下文了嗎？？？